嘘

在网络世界招惹太太是否做错了什么（七）

“我就在你对面。”

在这条信息显示发送成功的同时，黛感受到了一股存在感强烈到无法忽视的目光。

——他当然知道那来自于谁。

那道目光让他喉咙一紧，感觉自己仿佛被狮子锁定的猎物，他全身肌肉不自觉绷紧，看似淡定但其实捧着熄屏手机的手指关节都快将屏幕按碎。他鲜少有这种神经高度紧张的感受，哪怕是坐在三年级结业考试的考场上也没有如此不安，而上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情绪，还是在刚升入三年级、篮球部刚迎来新一批一年级生、他还没有成为正选的时候。

——天降的篮球部魔王走上礼堂讲台，以俯视的姿态掠过台下鸦雀无声的人群，用和现在一样的凌厉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噤声的脸——可笑的是，甚至没有多少人敢抬起头回应这位一年级生。那时的他站在台下，站在影子里，望着高台之上有着盛烈光芒的赤司，第一次感到了窒息般的压迫，尽管他并不怕赤司，但他无法不承认气场这种东西的确会带来威慑。赤司的到来让不少人清醒地认识到人与人之间天赋上的差距——那是台上台下光与影无法模糊的分界线，亦是天才与凡人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。

黛自嘲地笑了笑，你啊你，过去这么多年还是和当初没什么变化，还是那么容易被赤司掌控，什么进步也没有。既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，不管怎么样，今天也该勇敢一点了吧?像个真正的前辈和大人一样，去面对你该面对的，去做你该做的吧。

黛这样想着，紧张的情绪减少了许多，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，心中默默倒数。3，2，1，倒数结束，黛缓缓抬起头，如溺水之人浮出水面，无机质的眼睛如平静的湖，而现在，唯有赤司的身影倒映其中。

他对上了赤司那双瑰丽的瞳，红色的，仿佛有大片红玫瑰在他眼里荼靡。他正如黛看着他一般平静地望着黛，古井无波的眼神中藏起的情绪晦暗不明。

“……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?”

黛在对视十秒后先发制人，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他已经很努力地维持声线平稳，但赤司的威压实在太过强大。黛边说话边直视赤司的眼睛，试图从赤司的面部表情中探究他内心的真实想法。

“我想看看前辈会说什么。”

赤司反客为主，语气捉摸不透，难以辨清其中是否混杂了怒气或者失望的情绪，又或许赤司只是故作平静，好以此来说出某些刻薄的话以讽刺黛的欺骗行为。

“事先说明，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，我也是刚刚看到你在咲皙同人本上的的签名，才敢百分百确定RED是你。而我的身份，虽然本来不想告诉你，但是事到如今，隐瞒下去也没用，所以我才向你坦白。如果你有任何不满的情绪，发泄在我身上，或者索要赔偿，我都可以接受，但是，作为交换，我们之间的互绑关系还是解除吧，免得彼此尴尬。”

黛一股脑说出一大串话，也没仔细理解话中的含义，虽然他明明只是想告诉赤司他不是故意瞒他，却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就自带上了冷漠疏离。他不想也不敢去看赤司的神情，只有别过头等待着赤司的宣判。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，在沉默了几秒后，一声轻笑从赤司的唇齿间渗出，落在黛的耳朵里。黛捕捉到了空气中那声轻笑的愉悦含义，不由得吃惊地望向赤司，满脸写着疑惑与不解。而赤司显然读出了他的心思，主动解释道：

“啊，没有别的意思，只是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，前辈嘴硬的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啊。明明只是想向我解释你没有欺骗我，却非要用这样冷漠疏离的方式说出来，如果对面是别人，恐怕早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吧。”

…………

“……你的洞察力还是一如既往地优秀。”

看到黛悻悻地把头转回来，赤司便明白了自己的判断没错。他微微笑了一下，继续说：

“多谢夸奖，不过，其实我并没有因为黛前辈欺骗我的事而感到生气，不如说正因为对象是你，反而让我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。也许这就是所谓‘缘分’吧，不然的话，我实在找不出现在黛前辈现在坐在我对面的理由。”

正在喝冰美式的黛听到这句话，抬起头看见了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的赤司，心里默默松了口气。

——什么嘛，这家伙不是完全没在生气吗，那刚刚那么强大的气势是要干什么，因为自己强就可以随便加持特效了吗?还是很令人恼火啊。

黛刚准备说些什么，对面那位却突然收敛了笑意，声音也变得低沉：

“不过啊，还是有件事情让我很在意。刚刚没有听错的话，黛前辈是想和我解除关系?不好意思，唯有这件事情我不能轻轻放过，因为关系是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定下的，所以没有意外的话就不应该被解除。但是仅仅是因为这点小事，黛前辈就轻松地说出了解除关系这样的话，让我感到十分的不愉快，因此，必须对这样随意的前辈给予惩罚才行。”

如果只是听到前面的话黛还心存愧疚，但是最后一句话直接把他的愧疚全部转化为了惊恐。

——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太危险了吧?！正常人谁会在社交对话里出现这么工口的台词啊！赤司你是不是同人文看多了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啊！

黛的内心疯狂输出，看向赤司的眼睛瞪的很大，完全超过了他平时的表情管理。赤司看着黛的表情，愣了一下又笑了出来，说：

“前辈这是怎么了?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，不必担心，只是一些小小的惩罚，也只是为了确保前辈不会再提出解除关系而制定的，不会对前辈的人身安全造成危害。”

——你这样说更恐怖了好吗。

说完的下一秒赤司正襟危坐，用毫无感情的声调念他的名字：

“黛千寻。”

“我命令你，收回之前说过的话，并且保证不会再犯，这样我可以勉强原谅你。另外，作为惩罚，你现在必须立刻跑到咖啡馆右手边50米处，去那里的餐馆给我点一份汤豆腐，不加辣，然后返回咖啡馆带到我的面前，以此来证明你的决心，限时10分钟，我允许你可以顺便点一份鱼干。”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“……你直接说你饿了不行吗？”